水枪和祷告：藏区喇嘛消防队双管齐下护卫寺庙

扎西和伙伴们抬着手持式消防泵冲出寺庙，一路狂奔至小河边，分头安置水泵，连接水管，一头探入河中，一头连接水带，然后高举水枪——这一切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机器轰鸣，水柱喷涌而出，落在十几米外的火堆上，火很快熄灭。几个人长舒一口气，他们栗色长袍边上沾满泥点，念珠也几乎从手腕滑落，但成功的微笑从他们嘴角漫开来，取代了隐士们惯常的淡然。
这是中国西南四川省阿坝州藏传佛教寺院——查理寺举行的一次消防演习，参与者不是专业消防员，而是寺庙的僧人。
这所1823年建成的寺院以教授哲学闻名，全寺538名在册僧人，近几年的几次火灾给寺庙造成不小的损失。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查理寺在今年4月组建了其历史上第一支由18名僧人组成的消防队。
而这种特殊的消防队在西藏布达拉宫、中国北方最大的藏传佛教寺庙——河北普宁寺以及其他中国藏传佛教重地，早已承担起守护家园的职责。
阿坝州公安消防支队政委廖军说：“僧人消防队主要负责定期检查消除火灾隐患、消防巡逻，并向其他僧侣传授消防知识，最重要的是，我们希望他们在火灾发生第一时间能展开初步救援。”
寺管会常务副主任俄萨乐周说：“这支志愿消防队不仅能防止寺庙的火灾隐患，也可以协助消防部门帮助老百姓。我们寺庙周围的塔洼乡就有两个村388户居民。”
阿坝州内共有252座寺院和庵堂，历史悠久，文物价值重大，多为砖木结构，又往往为避世而修建在交通不便的偏远山区。火灾后，当消防人员携设备抵达时，往往错过最佳扑救时间，损失早已造成。为提高全州寺院的防火能力，州政府今年初选定境内的查理寺、昌列寺、达扎寺和麦洼寺四所寺庙试点组建僧人消防队。
寺院挑选出年轻力壮的僧人参加每周一次的消防专业培训，训练内容包括巡检火灾隐患、灭火救援、组织人员疏散、自我保护和学习消防方面的法律法规。
因此，对扎西这样的消防志愿者而言，每周他们的教程上除了打坐、诵经、研习佛教经文外，消防培训也成为必修课。而查理寺大殿旁的两个大房间则成为寺庙消防办公室所在地，房间墙角整齐摆放着灭火器等消防器材，墙上悬挂着藏汉双语的寺庙自定的消防规则。
查理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位于阿坝县东南部阿依拉山脚，距离消防队驻扎的阿坝州府马尔康县城有56公里，有大小8座殿堂，300多间僧舍。2009年来，这座古刹经历三次火灾，两起发生在僧舍，一起源于茶房，都是电路老化引起的。僧舍大火中一些珍贵的唐卡和圣器被焚毁，而今年1月的大火除将整个茶房付之一炬外，部分古董厨具也被损坏。而寺庙唯一的水源是几百米外的一条小河。
“寺庙里的电气线路都没有穿阻燃管，直接敷设在木梁或者木板上，僧人扎康（宿舍）里电线私拉乱接也很普遍，用久了也很少检查维护，三次火灾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48万元，而有几百年历史的唐卡、法器以及古董茶壶大锅就无法估价了。”廖军说。
俄萨乐周也一直对寺院的消防问题悬着心。“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30年前我刚入寺时，就有很多小火灾，因为不通电，洋蜡又贵，我们都用煤油灯。我晚上看书经常把鼻子熏黑了。”这位45岁的僧人回忆说。
此外，当地的宗教习俗和传统也容易酿成火灾隐患：一排排的酥油灯放置在木制供桌上，正前方的佛像前堆满了供奉的哈达，丝质的唐卡悬挂在墙上，成捆的经书堆放于角落。而僧侣们经常在宿舍里用液化气和干牛粪引火做饭。同时，每到重大节日，寺庙举行祈愿法会等宗教仪式时，数千名信众携带酥油、藏香、青稞等易燃的供奉举家前往寺庙，聚集在大殿内外。
“这些情况在寺庙很常见，但对消防安全来说就太危险了，”廖军说，“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如果发生火灾，寺庙又没有适当的对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需要提前准备。”
当地政府首先为查理寺修建了一个1000立方米的消防水池，同时更新了寺院和僧舍的电线，还向寺院捐赠了水泵、水枪、灭火器等消防设施，以及藏汉双语的消防手册。
“现在用水泵，不用两分钟就可以把水送到寺庙里。”扎西说。同时，寺庙也重新规划了设置：在人们经常聚集的大殿内外竖立了消防知识宣传牌和安全出口指示牌。酥油灯放在玻板上，并跟易燃材料保持安全距离，还专门设立了消防通道。这些措施已拓展到其他三个试点寺院。
对教授僧侣消防员的教员来说，了解藏传佛教文化是他们理解和帮助寺庙的一个很好的出发点。目前，廖军所在的消防大队每个支队配备3到5名会说藏语的成员，而且他们计划招募更多的双语人才。
“我们还请活佛讲授寺庙礼仪和他们的风俗传统，学习内容都纳入我们每年的考核，”廖军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为佛和寺庙里的人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家”。